西辽河没有脾气,它像草原上的一条玉带,把蓝天、晚霞、钓翁全系在腰上。靠近水草的地方,聚集了几只野鸟,坐在它们身旁,我一手托着微风,一手扶着流云,渐渐地,开始怀念科尔沁的夏天了。
有一片原始森林,长在地底下。它谦逊得很,仿佛一名归隐的将军,无论平原和山坡上多么喧闹,始终坚守自己的疆界。科尔沁草原还在发育的时候,它已经是今天的模样了。溪流冲刷着枯叶,泉眼汩汩冒着水泡,树根裸露在泥土外面,残枝挂在长长的藤条上。一些凶猛好胜的物种,诸如猛犸象和披毛犀,早就绝迹了,而原始森林还在,还那么坦然,那么和善,那么与世无争。
森林的夜晚很安静。除了昆虫的鸣叫,就剩下马头琴的乐音了。一群围火起舞的女孩,她们顶着满天繁星,扭动夏日的妩媚。清代一位驰骋沙场的将领,兴许也来此纳凉过,他从战马上一跃而下,邀请一名女子沐月踏歌。可以想像,那份铮骨与柔情,是多么地撩拨人心。
同样撩人的,还有塔敏查干沙漠。我很敬佩科尔沁草原的胸襟,能让沙漠和森林依偎相处。一个干燥不毛,一个湿润葱茏,两种迥异的性格,居然可以千年为伴。细想想,马背上的牧民和井字田里的农户,一北一南的人们,经科尔沁草原一撮合,不也联姻到了一块么?
从沙漠出发,前往孝庄故居的路上,我看见了传统诗歌里的天圆地方。穹庐像一个放大的蒙古包,搭在视野的尽头。树木只要再长高一点点,就能碰到天,碰到那浮动的云朵。云朵仿佛蓝色大海里的一座座群岛,跑到天上,顽皮地看着大地。
孝庄故居藏在一座蒙古王府里,王府外面,有上千亩古榆林。原先这里,马队飞扬,轿夫成群,可短短三百多年,一切都了无烟尘。清代国母的威仪,一门四皇后的恩隆,蒙古第一家族的显赫,这些看似至上的尊崇,与高墙外的榆树相比,明显昙花得多。命运能够给予的,就一定能够收回。在草原面前,一个王族的兴衰和一棵小草的枯荣并无多大分别。
科尔沁草原真正永恒的,是牧草、蚂蚱和鲜花。所有故事终将被卷起,只有草原上最初的状态,才会世世代代延续。
河流、牛群、敖包,从平地到斜坡,再到远方的山顶,随着草原无限伸展。河流有多长,牛群有多少只,敖包又垒了多少个?在科尔沁草原,谜团一个接着一个。还有更难解的,比如,脚下没有路,怎样才能走到山后的那座寺庙?站在草尖的那只蜻蜓,这个早晨究竟喝了几口露水?湖泊蓝得像一眸眼神,要用多少米的竹篙才能撑到底?或许是我多虑了,你看,牛群就不想这些。它们之间没有争吵,没有法令,它们的秩序全靠阳光、草场和溪水来维护。在一大片云层下,它们有的刻在光影里,有的钻进草丛里,还有的,像一个个老顽童,奔跑在溪流里。这一幅幅画面,被那只孤独的母羊看见了,它一动不动,静静地望着。云层和山川也跟着一动不动,静静地望着。
一切都这么宁静,真好。
坐在西辽河的黄昏里,我努力眺望对岸的树影。这一截水面实在太宽阔了,以至我分不清那是一棵树,还是一片林。正如眼前的这条水流,突然间,我分不清它是长江,还是黄河了。科尔沁的夏天,一坐,就是五千年。无论哪个角落,都与华夏相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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